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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潮州】木雕传承人陈培臣——繁华褪尽 方见初心

▲陈培臣向记者介绍《龙虾蟹篓》的创作过程

▲陈培臣在工场制作木雕

在潮州浩瀚的文化艺术星空中,木雕无疑是最闪耀的明星之一。丰富细腻的雕刻技法,结合独具特色的金漆工艺,使潮州木雕不仅鬼斧神工,更且雍容华贵,即便放诸全国工艺美术领域,同样独树一帜、夺人眼球。

千百年来,神奇的潮州木雕,就陪伴在人们寻常生活的周围。庙宇、祠堂、民居建筑梁架上的花牙,门窗的镂空花格,床楣椅靠的装饰花纹,祭祀的神像、神龛、宣炉罩,乃至一幅屏风、一挑工夫茶担,举目处但见能工凿迹巧匠心思。

随着社会生活的变迁,如今,人们对木雕产品的需求,远不及昔日般迫切。但潮州木雕艺术却在蛰伏了一段时期后,再次迎来了繁荣兴旺,恰如其代表作《龙虾蟹篓》展现的美好图景。

这幅图景的创作者,便是陈培臣。少年成才、脾性倔强的他,于逆境中承继父志、无言坚守,带领一班伙伴不辍刀凿,开拓出一片潮州木雕发扬光大的崭新天地。在木雕门店遍地开花、产品身价倍增的今天,陈培臣却仍坚守传统执艺之道,将更多心思花在搜集老工艺品、保护传统艺术上。

展开潮州木雕的历史卷轴

位于潮州古城区的文化公园,古榕参天,郁郁葱葱,空气中弥漫着自然的芬芳。公园深处,绿树环绕中,坐落着一栋五层的楼房。陈培臣的木雕艺术馆,便设在这栋楼房里。虽已年近古稀,顶着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潮州木雕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等光环,陈培臣仍以父亲之名“陈舜羌”为艺术馆冠首。

夏日,小雨时断时续,记者走进陈舜羌木雕艺术馆,大师就像一位普通老人,将来客引进屋内,在茶桌前坐下,顺手打开电热壶开关,缓缓往茶壶里添加茶叶。而这个时候,记者的注意力,早被周围众多木雕陈列品所吸引。不但有当代的各式作品,还有近代、古代的收藏品,仿如展开了一幅潮州木雕艺术的历史卷轴。仅仅眼前的方形茶桌,便显得精致清雅,玻璃下的桌面是金漆镂空花格样式,每一块花格的衔接都严丝合缝、浑然天成。

“你们猜这是什么?”陈培臣笑着对正在端详茶桌的记者说,这是旧时的“蚊帐顶”,即传统木床的顶部。如今被他搜罗回来,改造成桌面,老物件变“废”为宝。

提起自己收藏的“老物件”,陈培臣带着记者四处参观。“看这个,我13岁就认识它了。”他指着一只大约30厘米高的六角形金漆宣炉罩说。靠近细看,宣炉罩每一个立面,都雕镂着不同的图案,有戏剧场景,亦有飞禽走兽。仅其中一个立面,就容纳了10个立体人物,此外还有龙柱、花格等装饰,精致程度令人叹为观止。“这只清代宣炉罩,七十年代收藏在潮州木雕厂,当时13位师傅合力仿制,花了一年时间才做出来。”

潮州木雕艺术,目前有文献及实物可考,至少能够追溯到唐代,明代趋于完善,清代达到鼎盛,至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依然人才辈出、声名远播。当下更是木雕“赚钱”的年代,陈培臣却反而“烧钱”收藏老工艺品。他这样说,“我传承父亲的技艺,做了一辈子木雕,现在要回过头来保护传统,避免前人的艺术流失。”

木雕之乡出身的天才少年

陈培臣的老家湘桥区意溪镇,素有“潮州木雕之乡”美称,自清代以来,涌现过张愚起、张鉴轩、陈舜羌等多位木雕大师。陈培臣还记得,他很小的时候,村里的叔伯主要是“做厝场”,即从事民居建筑木雕构件修缮工作。潮汕地区许多雇主慕名寻来,叔伯们一接到活儿,便成班人马外出做工,往往逾月方归。

陈培臣的父亲陈舜羌常年在广州从事木雕研究创作,而今天堪称潮州木雕一绝的《龙虾蟹篓》立体摆件,始创者便是陈舜羌和他的师傅张鉴轩。

潮州是海滨古城,鱼虾蟹是百姓餐桌常客,装满水族的虾蟹篓则是渔民心中至爱。清末,一位木雕匠人巧妙地将蟹篓“搬”到青龙古庙的梁载上,创作出半通雕的“半边蟹篓”饰物。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张鉴轩和陈舜羌受此启发,运用多层镂空的技法,将一整段樟木制作成一个完整的通雕蟹篓。

这第一件《蟹篓》作品诞生时,陈培臣年仅7岁。师公和父亲凭借这件作品,捧回了莫斯科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艺术博览会铜奖。这是潮州木雕第一个世界级奖项。时至今日,在陈培臣心目中,这个奖项依然具有格外重大的意义。

获奖的第二年,陈舜羌回到潮州,在特种工艺厂任职。1962年,潮州工艺美术研究所成立,陈培臣随后来到城里,进入研究所的木雕社跟随父亲学习木雕艺术。“那时我才13岁,后来人家都说我是童工。”提及此事,陈培臣不禁一笑。

虽是“初学者”,而且“没读过什么书”,但陈培臣的艺术天赋却很快就展露出来。14岁那年,一次到戏园看潮剧《齐王求将》,陈培臣从戏剧角色中获得灵感,事后将剧中主要人物创作成木雕。对于自己亲手完成的第一件木雕,陈培臣至今记忆犹新。师公张鉴轩看后对他大加赞赏,作品还被研究所带到全国各地交流。

七十年代,潮州木雕厂招收了120多名学徒,年轻的陈培臣已经在厂里当班长兼师傅。这批学徒中,有部分人后来也成为木雕大师。

迷途中,父亲为他指明道路

性子耿直、脾气倔强,是陈培臣给人们的深刻印象。在木雕厂干了一段时间,由于不满当时厂里一些处事方法,陈培臣请假回到老家,跟退休的父亲搞起蜡石配座出口买卖,几年间赚了一笔钱,成为当时村里的“万元户”。

然而好景不长,跨入八十年代,出口公司生意惨淡,蜡石配座做不下去。那时,木雕厂也几乎发不出工资,不少艺人为谋生计纷纷改行。不服气的陈培臣,看到建筑行业正在发展,便贷款办起砖厂。可惜,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砖厂很快败下阵来,陈培臣的生活遂陷入困境。

就在陈培臣为砖厂琐事烦恼的时候,父亲悄悄把儿子那盒搁置了许久的雕刀一把一把重新磨利。老人心中明了,木雕,才是陈家子孙一辈子该走的路。

此时,惠来西来古寺的负责人寻到村里,欲请陈舜羌为古寺修缮木雕构件。在父亲的教诲下,陈培臣重拾手艺,跟随父亲和村里的几位叔伯兄弟,一同赶赴惠来做工。

潮州木雕艺人间,向来有“斗艺”的传统。雇主往往会请来两班人马,各负责一半的工程。双方便会使出浑身解数,互不相让,在工艺上一比高低。可以说,“斗艺”的传统,促使潮州木雕不断创新发展。

在惠来修缮古寺,一待就是一个多月。对手闻知陈舜羌要来,集合了当地好几位木雕名匠,工艺水准很是高超。做完对技艺要求较低的后厢房,陈培臣自忖比对手略逊一筹。于是,制作前厅梁载的半通雕水莲装饰时,大伙绞尽脑汁,决不容许在这场“斗艺”中低头认输。

说到此处,陈培臣打开手机相册,向记者展示他年前故地重游拍摄的照片。只见鸳鸯戏水、白鹭展翅、莲花盛放、水草蜿蜒,一段厚度仅20厘米的木头,竟雕琢出如此活灵活现的花鸟景象。难度最大的是,梁载背面不能凿穿,运刀空间极其有限。为了这条梁载,接连20多天,陈培臣等人从天亮干到天黑,终于攻克了所有难关。大功告成之际,他松了一口气,“这条梁载会输,我就当场翻跟斗。”

一批佳作在困境中诞生

砖厂经营失败后,陈培臣经人介绍,到广州接收酒家木雕装潢的工程。而在家的日子,他则跟随父亲学习虾蟹篓制作技艺,对木雕艺术的领悟日益深刻。

1987年,父亲因病去世,遗下一件尚未完成的《虾蟹篓》作品。

潮州木雕艺人历来以“师带徒”的方式传承技艺,而陈培臣师从自己的父亲,使陈家木雕沿变成为家传技艺。凝视着父亲的遗作,陈培臣陷入了沉思:如何才能将《虾蟹篓》做得更好,甚至超越父亲,将家传技艺继续发扬光大?

“文革”时期,潮州木雕一度遭遇浩劫,后来恢复生产,但随着时代变迁,人们的家居生活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加上经济发展滞后等种种客观因素,八十年代中期以后,这门传统艺术陷入了销路阻塞、人才凋零的困局。

繁华褪尽,方见初心。九十年代初,陈培臣租用工艺美术研究所的闲置场地,挂起“木雕大师陈舜羌陈列馆”的招牌,组织一批共过事的匠人,继续接单制作木雕产品。可是,事业刚刚起步,现实的考验却接踵而来。场地问题一直给他造成极大困扰,租不到适合的厂房,迫使工场几年间数度搬迁,匠人们曾经不得不挤在一间铁皮棚中工作。

接不到客户订单,是那段时期最大的打击。木雕已经不再是必需品,只扮演着为日常生活“锦上添花”的角色。人们的消费能力有限,很少会考虑给家居置办木雕装饰。匠人们生活十分艰难,但总得做点什么。陈培臣想到了《虾蟹篓》,有订单的日子,大家全力从事生产,没有订单的时候,便集中起来搞创作。

辉煌的作品,往往在困苦中诞生。1998年,由陈培臣主创的《虾蟹篓》获得广东省首届名家名作展金奖,紧接着,他最心仪的作品之一《欢天喜地》,以及《八大锤大闹朱仙镇》《富饶的南海》等纷纷面世,向人们昭示当代潮州木雕的迷人风采,更让人们领略到陈培臣青出于蓝的精湛技艺。

陈培臣的《虾蟹篓》,不仅比父亲的《蟹篓》体型更大、层次更丰富,而且别出心裁地留下原木皮层,以显示作品乃由一整段樟木雕镂而成。他获评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称号时,中央美院教授则对表现群狮戏球的作品《欢天喜地》不吝溢美之辞。

潮州木雕需要“斗艺”精神

2005年,时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的吴邦国视察南方,在潮州参观民间工艺珍品馆时,被《虾蟹篓》的木雕神技所深深吸引,一定要见一见它的创作者。与陈培臣的交谈中,吴邦国委员长一再叮嘱,“不管这手艺多苦多累都不能放弃,这是文化,是祖宗传下来的瑰宝,也是潮州的骄傲。”

得到国家领导人的鼓励,陈培臣的信念愈加坚定了。而在此前,场地问题也已得到解决,政府将位于文化公园的腾退办公楼,拨了两层给陈培臣无偿使用,陈列馆则改名为“陈舜羌木雕艺术馆”。

苦尽甘来春满园。当一切稳定下来,陈培臣又给世人献上新的惊喜——一件体型更庞大的《龙虾蟹篓》木雕作品。在长达5年的日子里,陈培臣带领五六位匠人,利用没有生产任务的时间,完成了这件惊世之作。上下两个“竹篓”通透圆润、编织径路明晰,“竹篓”内外爬满动态不一的龙虾、螃蟹,雕刻精细、几可乱真,尤其内部的虾蟹,运刀使凿法门令人匪夷所思。最为动人心魄的是,上方的“竹篓”竟然底部悬空,靠数根“麻绳”巧妙地支撑重量。“竹篓”下方则是翻滚的浪花和游弋的群鱼,衬托出一种殷实富足的浪漫意境。

在陈培臣等当代大师的推动下,2006年,潮州木雕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翌年,陈培臣被确定为该项目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接下来的十余年,伴随着经济社会高速发展,潮州木雕这朵艺术奇葩又一次惊艳怒放。

走过艰难岁月,迎来繁花似锦,陈培臣却将工厂交给儿子陈树东,自己闲下来寄情丹青。他笔下的水墨龙虾,如同他的木雕一样生动传神。不过,陈培臣告诉记者,“厂里所有产品的质量,都必须由我把关,只有令我满意才能出厂。”

在艺术馆的墙壁上,记者看到几幅大型原木挂屏,是陈培臣近年的新作。每幅挂屏均由一整片樟木雕成,其中一对题为《荷香》的挂屏上,通雕的荷花、飞禽、水草,均与西来古寺那条梁托有相似之处,只是彼处色彩艳丽,而此时不着“脂粉”。挂屏两侧都留下完整的树皮,整幅挂屏也保留了树干固有形态,折射出一种返璞归真的心境。

时近中午,艺术馆底层的车间里,几名学徒正埋头制作着类似的产品。其中一名学徒来自江西,他说,在老家就从事木雕行当,大老远来到潮州,是专门跟大师学艺的。

陈培臣的木雕生涯,用他自己的话,就是“不服输”。根植在大师内心深处的,是一种“斗艺”精神。他说,现在潮州木雕市场的兴旺前所未有,这是世人对潮州木雕艺术的认可,但只有心存“斗艺”精神,才能让潮州木雕不断向前发展。

采访陈培臣,是一件苦恼的事。他不善或不爱言辞,生性又耿直,从他口中,你很难得到动人的故事。

他是潮州木雕界的代表,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和父亲陈舜羌、儿子陈树东开创“一家三代作品进入人民大会堂”的传奇。然而每每见他,常是一件T恤,一件长裤或短裤,走在人群中,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当初开设“文化扫地僧”栏目时,我脑海中浮现的,首先是他的身影。

13岁正式学艺,二十多岁已是潮州木雕厂师傅。早年,有名家赞许他工艺精湛的同时,有点遗憾:“某人,你如若喝点酒,作品会更有突破。”他领悟了,明白艺术应敢于“破材面”。五十多岁那年,一件双层虾蟹篓的问世,刷新人们对潮州传统木雕的认识,精、奇、险,并且有一种魄力和气势。林墉先生对此不吝赞美,称“艺术就应在险中求胜”。

虽然在艺术上力求突破,数十年来,陈培臣在技艺传承上却十分“守旧”。近些年,木雕行情看好,潮州木雕艺人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有关木雕“产业化”的呼声也多了起来。陈培臣却直言他对艺术“产业化”的不认同,依旧固守一隅,以数月乃至整年时间精雕细琢自己的作品,并以师公和父亲早年对他的教育,严格要求他日益流失的徒弟。问他从艺之“道”,说,过去首先是要学磨刀,再是批工、凿工……问在科技发展的今天,还需学磨刀等基本技能吗?他显得有些“无语”,话题似也没扯完。直到后来,我们在闲聊中谈及他那也开始与木雕结缘的孙子,他欣慰之余,不无遗憾地说:“现在有点晚了。过去收徒弟,一般初中以后就不收了,头脑简单,没太多想法,心静得下来。”我忽然明白,他的执着和坚守。

自称吃了没文化的亏的陈培臣,这些年一直在收藏木雕名作。在他的陈舜羌木雕艺术馆,是木雕的宝库,父亲早年的人物、蟹篓,古代精美绝伦的宣炉罩,陈培臣一边引领我们驻足凝视,一边说:“过去这些老艺术家的技艺、精神,确实厉害。”他说,搞收藏,除了考虑其升值空间外,更是给自己和下一代,留下一个揣摩、学习的范本。

踏出展厅时,我们在穿鞋的间隙,陈培臣把手放在门口的金漆木狮子头上轻轻摩挲,那份亲昵,是他与人相处时所未见的。我愣愣地看了好久,有些出神——于他而言,是否与木头对话,更丰富容易得多。

走出工作室,闻着空气中的樟木香味,忽然想到:在木雕市场价高市好的时代,能守住当初执艺的单纯,守住手艺人的“道”,这份坚持,比在市场低迷时的坚守更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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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新闻转载自:中国潮州 | 作者:中国潮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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