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0日是第25个世界精神卫生日，主题为“心理健康，社会和谐”。据统计，中国现有1亿以上的人饱受精神病折磨，以精神分裂症为代表的严重精神病患者超过1600万，这其中暴力型精神病人伤人、杀人的不在少数，这类案件通常后果严重，社会危害性和人身危险性都极大。
本报讯（见习记者高歌 记者郭树合）
7月17日，家住山东省乳山市午极镇正甲夼村的谭某，用刀将一位出租车司机杀害后，抢走了出租车。谭某曾因犯强奸罪被判刑，其幻想自己曾经被判刑是被冤枉的，抢劫一辆车可以补偿之前所判刑期，便有了抢劫车辆的念头。案发后，经鉴定，谭某为依法不负刑事责任的精神病人。10月12日，经乳山市检察院提请，该市法院对谭某作出强制医疗决定。据悉，谭某是乳山市第5个强制医疗的精神病人。
2012年，乳山市检察院主动介入精神病人杀人案件，解决了如何对暴力型精神病人进行管控的问题。2013年以来，该院根据修改后的刑诉法赋予检察机关对强制医疗执行实施监督的职责，针对该市强制医疗案件比较集中的现实，主动作为，积极探索，通过细化强制医疗执行程序、建立公检法医协作机制等工作方法，逐步构建起以公安机关为执行主体的强制医疗执行程序，通过检察机关的精准监督，有效地维护了强制医疗精神病人的合法权益和社会公共安全。
“从如何管控暴力型精神病人到解决强制医疗精神病人的医疗费用，再到实现对强制医疗执行程序的全面、实时监督，为了给强制医疗精神病人一份特殊的呵护，削弱群众不安全感，我院进行了规范化、科学化、合理化的探索与实践，取得了积极成效。”该院检察长连业文说。
把暴力型精神病人管起来
2012年1月下旬，家住乳山市下村镇胡家沟村的胡某用刀将母亲杀害。据胡某供述，案发当天，母亲因琐事不停地对他唠叨，他心里很烦躁，认为母亲是一头牛。胡某心里盘算着，快过年了，家里该杀头牛，便用刀将母亲杀害。随后，胡某便去本村的理发店找到父亲，让父亲回家吃牛肉。父子俩回到家后，胡某的父亲报了案。
胡某被刑事拘留后，鉴于其精神状况有异常，公安机关对其进行了精神状况鉴定。经鉴定，胡某为精神病人，无刑事责任能力。公安机关将案件撤销，释放了胡某。因家庭条件困难，胡某的父亲没有能力将儿子送往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只能让其呆在家里，平时加强看管。“为什么这么残忍的人不坐牢？”“放了之后，再祸害人咋办？”……胡某被释放后，周围的群众都处于担忧和恐惧之中，一时之间质疑声不断。
“在这之前，乳山市接连发生过精神病人伤人、杀人案件，这些人因不负刑事责任能力重返社会后，就好比埋下了定时炸弹，增加社会安全风险。作为检察机关必须要有所作为，既要消除群众的不安全感，也要让这些具有暴力行为的‘武疯子’能够得到有效的治疗。”乳山市检察院副检察长王树虎说，在刑诉法修改以前，因案件没有进入诉讼程序，面对这种情况，检察院显得很无力，但类似案件接连发生引起了该院的高度重视。
为此，乳山市检察院组织干警对该市发生的多起精神病人伤人、杀人案件进行了系统的研究。经研究发现，当地精神病人伤人、杀人事件大多发生在农村，作案手段残忍，被害人多是精神病人的近亲属、邻居，社会危害大，给被害人亲属及周围群众造成极大的心理伤害。案发后，大多家庭没有赔偿能力，面对精神疾病因治愈率低、容易复发、治疗周期长而产生的昂贵治疗费用，大多数精神病人的家属选择放弃治疗。随即，该院联合公安机关、康宁医院（该市唯一一家精神病医院）就如何让胡某接受治疗的问题召开了联席会议。会议达成共识，由公安机关将胡某送往康宁医院接受治疗，治疗的相关费用由康宁医院垫付，如果日后发生类似案件，可以参照胡某案件的做法。会后，乳山市检察院将会议内容整理成汇报材料，上报给乳山市政法委，相关做法得到了政法委的肯定。
2012年3月，在乳山市检察院干警的督促下，公安机关将胡某送往康宁医院接受治疗。入院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胡某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2013年，修改后的刑诉法颁布，将强制医疗规定为特别程序，赋予检察机关对强制医疗执行实施监督的职责。但要切实做到对强制医疗执行进行监督，实践中，检察机关面临着不少操作性难题，每走一步都有种‘第一次吃螃蟹’的感觉。”乳山市检察院副检察长梁翔宇说，该院通过巡回检察的模式对强制医疗精神病人的治疗情况进行监督；为每个强制医疗精神病人建立包括家庭信息、诊疗方案、康复情况的个人档案；此外，该院干警会定期走访强制医疗精神病人的法定代理人、近亲属、所在社区工作人员，并向其发放权利告知卡，及时审查精神病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近亲属的控告、举报和申诉。
2013年以后，随着乳山市被强制医疗的人数增加，因要垫付医疗费，康宁医院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康宁医院向乳山市检察院提出了如何解决强制医疗精神病人的医疗费用的问题。为此，2014年1月、7月，乳山市检察院牵头，联合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财政局、康宁医院、公安机关、法院等部门，在该市市委政法委的组织下，召开了两次专题会议，形成《关于送至精神病患者的会议纪要》，明确了每年由该市财政局划拨专项资金，用于强制医疗经费，由公安机关经过严格审批程序基础上实施专款专用。至此，在乳山市检察院的推动下，该市建立了以医保为主、专项资金为辅的多元强制医疗经费保障体系。
虽然医疗费用的难题解决了，但该院并没有就此止步。今年8月9日，该院牵头与公安机关召开联席会议，就精神病人被强制医疗前羁押的阶段性问题开展座谈研究，形成了《关于精神病人强制医疗前羁押问题座谈会纪要》，对精神病人的羁押阶段界限、精神病人未确定是否负刑事责任阶段的监管、申请强制医疗阶段的检察监督，以及如何加强协调配合，保障精神病人合法权益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会议达成以下共识：
一是实行公安机关负责下的执行体制。在法院对肇事肇祸精神病人作出强制医疗决定前，由公安机关对其进行监管。涉嫌犯罪精神病人进入看守所羁押尚未确定是否负刑事责任阶段，公安机关与检察机关应当对其精神状态以及行为举止密切关注，及时发现，及时治疗；未确定是否负刑事责任阶段，公安机关发现其精神异常、性格突变、行为诡异等症状，应当及时邀请专家、医生入所对其进行诊断治疗；有自伤自残或者危害他人等行为倾向的，可以将其列为重点风险人员，按照看守所内重病号的管理措施进行管治；对有可能继续实施暴力犯罪的精神病人，经县级以上公安机关负责人批准，可以在康宁医院内对其采取临时保护性约束措施。谭某就是因可能继续实施暴力行为在被作出强制医疗决定前，就已经在康宁医院接受治疗。
二是畅通强制医疗案件执行信息互通机制。公安机关和法院应及时将涉及强制医疗执行和采取临时保护性约束措施的重要信息书面通知、通报检察机关，以便检察机关及时审核、登记造册，开展检察监督工作。加强检察机关内部相关部门间的信息共享。刑事执行检察部门通过与公诉、侦监、案管部门的沟通，确保及时获取强制医疗案件信息，提前做好强制医疗交付执行环节的监督准备工作，防止监管漏洞，保障执行监管衔接到位。
目前，乳山市检察院对强制医疗工作检察监督已经进入常态化、规范化阶段。
慢慢走进他们心里
10月13日下午，从乳山市检察院出发，经过半小时车程，记者同该院干警来到了该市冯家镇消水河村。干警将车停在被强制医疗人姜某家路边，下车后，记者看到眼前几间房子的屋顶已经塌了，透过窗户向屋里望去，里面的家具陈设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杂乱无章地摆放着，随处可见的杂草倒是十分茂盛。
见到姜某的弟弟和弟媳，大家聊起天来，他们回忆起案发经过。2013年5月9日，姜某在家剥花生时产生幻想，认为自己二婚的妻子要告发他，说他要杀了自己的继子，家门口有人准备来抓他。于是，姜某用菜刀将妻子砍死。案发前几天，姜某的精神状况已经表现出异常。姜某说带着继子去田里看看，到了自家的田地，姜某不但没有看反而往山里走，继子怎么都拉不回来。姜某整晚没有回家，第二天姜某的弟弟在山上找到姜某。找到姜某时，姜某很恐慌转头就想跑，其弟弟拉住他，他对弟弟说有人抓他要杀他。当时正是农忙，家里人盘算着等忙过那段时间就带姜某去看病，可还没几天这桩惨案就发生了。
2013年5月21日，经鉴定，姜某患有脑血管病所致精神障碍，作案时辨认及行为控制能力丧失，不负刑事责任能力，有继续危害社会的可能。随即，在乳山市检察院的监督下，公安机关将姜某送往康宁医院，接受临时保护性约束治疗。同年6月8日，乳山市检察院向该市法院申请对姜某强制医疗。同年7月8日，乳山市法院作出对姜某强制医疗决定。
“中秋节去看了我哥，把我女儿考上大学的好消息告诉了他，他听后还笑了笑。临走时，我哥还对我说，知道我忙，不用经常去看他。我哥虽然说话还有点儿含糊不清，反应也有点儿慢，但是有些话他听得懂，也能简单跟我进行交流。”谈起最近一次去看姜某的情况，姜某的弟弟说道。“挺好，挺好，都挺好！有人照顾，治疗费用解决了，还能随时去看他，我们什么意见都没有。”当干警问到对于检察院和康宁医院有没有什么意见时，姜某的弟媳妇高兴地说。
临别时，该院干警对姜某的弟弟说：“尽量多抽出时间去看看你哥，这样对他的病情改善有很大的帮助。另外，我们在康宁医院设置了检察官信箱，如果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可以写下来投进信箱。对于家属及医院反映的问题我们会及时处理，尽快答复。”姜某的弟弟连连点头，并表示一定积极配合检察院和康宁医院的工作，希望哥哥能够早日治好病。随后，记者一行人又驱车回到乳山市，赶往康宁医院，采访了该院的医护人员，看望了在康宁医院接受强制医疗的5位精神病人。
“以前，公安机关也曾将伤人、杀人的精神病人送到我们院里来过，那时候我们最担心的就是安全隐患问题。现在好了，检察机关介入后，对被强制医疗人从送交到治疗进行全程监督，检察干警定期来巡察，我们的医护人员心里都有了底，知道有了问题跟谁反映,有了困难找谁解决。”康宁医院院长李大江对记者说。
在康宁医院四楼，记者见到了5位被强制医疗的精神病人。郑某是5人中年纪最小的，坐在床边上，低着头。在其他人跟医护人员、检察干警交流时，他也只是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一眼，又马上低下头。郑某的举动引起了记者的注意，在征得医护人员的同意后，记者跟郑某进行了简单的交谈。“你来这多久了？”记者问道。“一年多了。”郑某的回答很干脆。“你认识他吗？”记者指着乳山市检察院刑事执行检察局局长刘洪波问道。“认识，他是刘检察官，他很好，我喜欢跟他聊天。”郑某答道……采访结束时，郑某一直将大家送到门口，还嘱咐道：“慢走！”就是这样，检察官慢慢走进了特殊的他们的心里。
（原标题：山东乳山：对强制医疗执行程序监督进行规范化、科学化、合理化探索 给精神病人以特殊呵护）
